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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“欲”

1998-05-19 来源:光明日报 阿 明 我有话说

再好的书也难完美无缺。近翻东汉许慎名著《说文解字》,一个“欲”字就使我大惑不解:“欲,贪欲也,从欠,谷声。”“欠谷”乃是人生存的食物需要,许老先生何以断言曰“贪”?徐灏对其作了修正:“人心所欲,皆感于物而动,故从欠。欠之义引伸为欠少,欲之由所生也。”有七情六欲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一种本能,是正常和合理的,不能一概而论谓之“贪”。

“欲”与人生的乐趣密不可分,它是人类社会生存发展的原动力。“欲”人人皆有,个个都求,但要节制,不可纵。“患生于多欲”(汉,刘安)是至理名言。魏征在著名的《谏太宗十思疏》中第一条就是“见可欲,则思知足以自戒。”司马光在《训廉示康》中说得更深刻:“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,枉道速祸;小人多欲则多求妄用,败家丧身。”改革开放,发展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使“外面世界很精彩”,诱惑力大增,加之,“潇洒走一回”、“玩的就是心跳”、“过把瘾就死”、“宁在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”等享乐主义人生观的宣扬、误导,淡化了人们原先拥有的远大理想、崇高信念和艰苦奋斗精神,助长了人欲横流。江苏某酒厂厂长路远,是由工人逐步提拔起来的,一向老实巴交,一身土气。一次参加订货会,客户专门安排他们去洗桑拿浴。路开始不想去,可手下的人想去见识一下,便点头同意了。进入浴室不久,一个身材窈窕的小姐穿着泳装前来服务,路吓得直躲,小姐看着发笑道:老板还怕羞哪,这是我们规定的服务项目。接着小姐让路远躺在一张小床上,用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按,路远看着小姐那透明的胴体,顿时涌起一种强烈的欲望……此后,他尝到了多“欲”的甜头,常光顾全方位的特殊“服务”,终于在一次权色交易中犯了强奸罪,锒铛入狱。

古今中外,对犯罪的原因众说纷纭,只有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透辟地揭示了是庸俗的贪欲、粗暴的性欲、卑下的物欲产生人的违理、违德、违法行为。教育学家马卡连柯有过这样的论述:人类欲望的本身并没有贪欲……贪欲是从一个人的需要和另一个人的需要发生冲突才开始的,是由于必须用武力、狡诈、盗窃,从邻人手中把快乐和满足夺过来而产生的。对金钱、美色、权力、饮食的贪欲,可以生下一大群诸如愚昧、凶残、顽固、专横、腐败等丑恶的畸型儿。陆游《对食》诗:“人若不知足,贪欲浩无穷。”张衡在《东京赋》中,还开出了治“贪”的妙方:“进明德而崇业,涤饕餮之贪欲。”

“壁立千仞,无欲则刚”。道理很对,但真正要作到“无欲”,难矣哉,而“清心寡欲”不仅可以做到,而且是护身之宝。朱熹给胡铨的诗:“世路无如人欲险,几人到此误平生。”可谓警世之言。明朝张居正《游衡岳记》中说“夫物,唯自适其性,乃可永年要欲”,道出了客观规律。各种各样的“欲”是以“生”为前提和基础的,因此长寿是人生最大的欲望。“养心莫善于寡欲”(孟子),“盈缩之期,不但在天;养怡之福,可得永年。”(曹操)清魏象枢《寒松堂集》中也讲过养生之道:“清心寡欲,寿之骨也”。汉枚乘把“皓齿蛾眉”看作“伐性之斧”;把“甘脆肥浓”当作“腐肠之药”。“寡欲”看起来比“多欲”和“贪欲”者少了一时的享受和满足,却获得了身心健康、延年益寿、一生清白,这不是得到了最大的“欲”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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